八年前，素衣和希夜站在东岚魔法学院的大门前。
有很多心怀梦想的少男少女们，都想进入这座华夏地区最权威的西方魔法学院，让自己变成小说中那位威风凛凛的魔法师，但能成为其中学徒的屈指可数，而素衣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素衣，我问你个问题。”在进去之前，素衣被她的表哥拉住了。
“嗯？”
“如果表哥成了术士，你要怎么做？”
素衣先是一愣，然后冲着希夜笑了下，说：“怎么可能，表哥怎么会成为那种不要脸的施法职业呢？再说了表哥这么疼爱素衣，知道素衣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，当然不会去当术士啊！”
“我是说如果，”希夜轻轻给了素衣一发手刀，“素衣会当场把我杀了吗？”
素衣听罢拼命地摇头，并拉着希夜的衣袖紧张地说：“不会的，但是表哥绝对千万不能当术士哦！表哥当了术士就是背叛了素衣，那……那我就一辈子都不理表哥了，一辈子，哼哒！”
一辈子……都不会理我吗？
那，也是没办法的，或许是天注定的吧……
“哈，高阶术士，你终于像个爷们一样自己动手了对不对？”冲田龙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，“据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高阶位的术士？那么还敬请领教一番呢，肮脏的怪物！”
说罢，冲田龙马掏出了两张灵符并吟唱着其中的灵韵，瞬间一个长着红色长发，脸上长着三只眼睛的魁梧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，这是大和民族三大妖怪之一，酒吞童子。
“干掉他！”
接到命令之后，酒吞童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，并把身后背着的巨大葫芦扛在了肩上，打开了葫芦盖之后，葫芦里发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绝望呼叫，在外面往里面看去仿佛是深不见底的炼狱！
酒吞童子把葫芦口对准了希夜之后，空中念动着其他人听不懂的咒语，顷刻一股强烈的不祥之风从四面八方刮起，并朝着葫芦口的方向吹去，而这股风仅仅吸引着希夜一个人，其他人仿佛都置身事外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夜被慢慢地吸走！
就算是这样，素衣依然无动于衷——她直到现在，依然不敢相信，她的表哥是个术士。
而昭雪已经吟唱了一段咒语，并且对着酒吞童子给了一发炎爆术，冲田龙马见状立马亮出灵符，炎爆术甚至还没接近酒吞童子就自行爆炸了。
“喂素衣，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表哥送死吗！”
但素衣依然毫无反应。
希夜看了一眼素衣的表情，深深地叹了口气，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了，自己是表妹最喜欢的亲人，同时也是表妹最痛恨的那种人，而偏偏就是在今天她才得知这件事。
或许在此之前，他就应该开口，即便他知道，素衣的哥哥姐姐都是被术士害死的……
但说了的话，就连这几年的快乐时光都会消失殆尽，素衣或许会提前厌恶希夜，从而拒绝希夜的帮助，甚至辍学放弃魔法师之路，一辈子都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情。
唉，罢了，就这样吧……
下一个瞬间，希夜左手轻轻一弹指，在他的头顶上的空间瞬间被撕裂除了一条裂隙，一直体型硕大，全身上下都被火焰包绕的怪物从裂隙中跳了出来，当它着陆的时候整个大地都颤抖了，更别说它对着前方所有的阴阳师发出愤怒的吼叫！
就连冲田龙马都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——炎魔，这就是深渊中最强大的魔兽，据说一只炎魔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摧毁一座城市，而现在这样的怪物，就出现在了面前，而且代价仅仅是希夜的一弹指！
“酒……酒吞童子，吞噬那只炎魔，快！”
酒吞童子听从命令之后马上将葫芦口对准了炎魔，而炎魔貌似抵挡不了酒吞童子的葫芦，它拼命想往反方向爬行，但在酒吞童子马力全开的情况下，炎魔最后还是不敌三大妖怪之一被吸入了酒吞童子的葫芦之中！
“哈，我还以为你们术士有什么能耐！原来炎魔也就这点……”
话还没完，酒吞童子的葫芦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爆炸，直接将酒吞童子的葫芦炸成了碎片，而酒吞童子也被炸飞了好十几米远！
“你们可能是第一次见炎魔吧，”希夜慢慢地举起了手上的法杖，“炎魔在死亡的时候会发生相当于十发天劫术威力的巨大爆炸，不把你的烂葫芦炸爆那还叫炎魔？”
说罢，希夜手上的深渊凝视发出了使天地黯然失色的强烈红光，顷刻在高天原学府的各个地方都打开了虚空裂隙，然后——
两百只，足足两百只炎魔从各自的裂隙中跳出，它们的重量直接让浮空状态的高天原学府顷刻下降了1000英尺，整个高天原学府仿佛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地震，而迎接他们的，就是两百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毁灭城市的深渊魔兽！
什么是世界第一术士，冲田龙马以及高天原学府全体导师都深刻明白了其中的真谛了……
“我其实只想要你一个字，”希夜那通红的瞳孔像是在审视冲田龙马的灵魂，“放不放我们回去？”
两百只炎魔同时发出了震天的鸣叫，处于高天原学府下方的人们还以为天上的那朵云在打雷，都纷纷地迅速逃离空旷地带找到遮阴处准备躲雨。
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，就算是高天原学府中的四位大魔导师出现，都不可能是希夜的对手，两百只炎魔就算站在这里任由他们攻击都要打半天，就算最后杀死炎魔，那相当于十发天劫术的爆炸足足有两百个，别说高天原学府会被炸得七零八落，就连里面所有师生都难逃厄运！
“放，我放！”
希夜点了点头，并对冲田龙马露出了笑容，说：“这才是你该做的嘛！”
顷刻，所有的炎魔都原地消失了，连同希夜的深渊凝视权杖也一同回到了异位面之中，剩下的除了希夜他们一行人以外，就只有被吓尿了的高天原诸位导师，他们刚才真的以为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了。
看着依然在发愣的素衣，希夜深深地叹了口气，并对着昭雪说：“拖着她走吧，有话我们回到东岚魔法学院再说。”
昭雪点了点头，她看着高天原外层月读之钟的屏蔽效果消失之后，便张开了传送门卷轴，拉着素衣越过了那道蓝色光芒的门，接着希夜也跨过了这道门，最后传送门消失了。
冲田龙马看到希夜消失之后，这才慢慢地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，幸好自己没有一开始就将那个死灵法师杀死，要不然陪葬的就是整个高天原学府了。
魔导协会那帮混蛋，明知道这个风希夜是个如此逆天的术士，还要让他们高天原学府出面解决，冲田龙马咬紧牙关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。
这种力量——虽然我很明确地知道，这是术士的力量，但这和传说中的神污禁术又有什么区别？
不，他的力量跟神污禁术依然有区别——我见过神污禁术的真迹，我亲眼看着那个黑暗精灵复活他的主母连一句咒语，一个法阵，一张灵符一张卷轴都不需要，双手蜻蜓点水般在超过4000年高龄的女黑暗精灵上轻抚之后，主母就瞬间坐了起来，并年轻了将近三千岁！
我还记得那皱巴的皮肤慢慢变得细嫩，那臃肿的身体渐渐变得苗条，那昏乱的双眼渐渐变得明亮，那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，那才是神污禁术，可以无视任何魔法规则而创造奇迹的伟大法术！
如果我能得到它的话，这区区术士哪里还在话下！
另一边，他们三个回到了东岚魔法学院的宿舍之后，昭雪对着希夜轻轻地露出笑容，说：“厉害厉害……不愧是高阶位的术士，幸好我选择了站在你这边，不然两百只炎魔怎么破啊！”
希夜没心情理会昭雪的赞叹，他把手放在了素衣的肩膀上并轻轻地摇了下，小心地开口道：“素衣？我们回来了哦，素……”
“滚开。”
她的语气如同她所学习的死灵法术一般冰冷无情，使得希夜不得不松开他放在素衣肩膀上的手，他知道这次素衣生气了，而且——或许永远都无法原谅他了。
术士这条路永远无法回头，因为一旦契约签订了就要执行到死亡的那一刻，而术士的灵魂也永远不会得到安息……
“素衣，你听我解释，其实……”
“还要什么好解释？你当我是瞎子吗？”素衣依然没有把目光放在希夜身上，“还是说你想告诉我，那些炎魔都是昭雪或者是阴阳人们放出来的吗？”
“素衣，我没有任何选择！”
“你没有任何选择？你别告诉我你是今天才成为术士的？”素衣转身怒视着希夜，她的双眼已经泪如涌泉，“至少有一段时间了吧？至少有一段时间，才可能成为可以瞬间召唤两百只炎魔的世界顶级术士不是吗？风希夜，你足足欺骗了我八年，你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我！！”
“如果我不是术士，今天我们都会死在高天原学府中！”希夜也大声回应素衣的怒火，“我从认识你之前就已经是术士了，我并没有背叛你！”
素衣瞪大着眼睛看着希夜，她突然感觉这个以前跟他亲密无间的表哥，今天变得如此陌生。
“我宁愿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，我如果知道帮助我的是一个世界毒瘤，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术士，我宁愿不当这个死灵法师！”
“够了许素衣，今天如果不是你表哥在场，如果不是他精通你口中所谓的不伦不类的法术，我们已经不在这里了！”昭雪貌似有点看不下去了，“是的，你表哥是个术士，是世界第一术士，但他今天召唤了两百零一只炎魔出来，却一个人都没杀，这也是你所说的世界毒瘤？”
素衣看着昭雪，流着泪点了点头说：“所以他现在才能跟我在这说得上话，不然他早就死了！”
听到这番话，希夜彻底地绝望了——虽然他在召唤出深渊凝视的那一刻预想到现在这一幕的发生，但没想到当真正降临的时候，是如此地让他感到痛苦，这甚至比当初奴役嫉妒之王的时候还要痛苦。
“风希夜，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刀两断，今天先放过你，以后再碰到的话，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！”
“就因为我是个术士？”
“没错，就因为你是个术士，就因为你是个十恶不赦，以灵魂为粮食的邪恶施法者！”素衣对着希夜说着最后一段他们之间的话，“我居然被一个恶魔收养，居然吃着一个恶魔常年以来做的饭，居然被一个恶魔资助去学习，居然还跟一个恶魔亲亲我我，而且这种状况维持了八年！我的哥哥姐姐就是被你这样的人害死的，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，永远都不会！”
之后，素衣再也没有跟希夜说过一句话，在见到清瑶的时候，在收拾房间的时候，在离开宿舍的时候，在离开东岚魔法学院的时候……
希夜独自坐在了客厅之中，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，这双可以统御整个深渊的手，却连他最爱的表妹都无法挽留。
他一直想着在高天原学府的时候，到底那样做对不对，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出手去展示自己身为第一术士的风采……
主啊，我还能怎么办？
你说过，我们必须坦诚地面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，我们必须对自己所爱之人坦白一切，这样我们的灵魂就会得到救赎。
但现在，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，已经万劫不复……
“呐，”这时希夜的手上突然多出来了一盘水果沙拉，“至少憋在你内心里的痛苦和挣扎从此烟消云散不是吗？你一直都很希望跟她坦白，说你自己是个术士的不是吗？”
希夜慢慢地转头看着这个美丽的天使，清瑶的微笑就像乌云中的一道光，温柔地轻抚着希夜的脸庞，以及他的内心。
正如清瑶所说，无数个日月希夜都想张口对素衣说，自己是一个术士，他希望素衣能接受他这样的施法职业，把过去了的事情淡忘，接受一个这样的亲人。
但每一次他都欲言又止，他非常害怕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场景，于是它就发生了。
“我……错了，我不该欺骗她如此之久，”希夜叹了口气，把沙拉放在了桌子上，“明知道术士是她最大的仇人，而我正好就是术士！现在对于她而言肯定是屈辱至极，她居然被仇人供养了八年……”
“但你依然爱着她不是吗？”清瑶轻轻地抱着希夜的头，“当然这个爱值得不是我跟你之间的这种……哪怕你是个术士，哪怕她将你抛入无尽深渊，你依然爱着她，愿意一辈子守护着她，正如你一如既往地信仰着主的存在不是吗？”
希夜没有回应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够了，”清瑶闭上了双眼，仿佛感受着希夜对素衣这份兄妹之情，“撕心裂肺证明你依然是个凡人，依然是那个世界第一术士，依然希望着你对素衣的付出渴望着她的回报。放开它吧，如果你爱着你的表妹，愿意用生命来守护她，那就抛开这虚无的悲伤，无论她在何方，永远都守护着她就够了。”
清瑶说的对，我依然爱着她，依然能用生命去守护她，那就够了。
但是，让我马上放下这段悲伤——对不起呢，我确实是个凡人，而我确实，也是个术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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